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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击必中 第39节

    ·

    顾意弦被内线电话吵醒。

    “起床。”

    昨晚睡得太晚,她阖着眼,慵懒又不耐地问:“四哥,你这还提供叫.床服务呢?”

    那头沉默一瞬,低哑的笑声从音筒钻进耳朵,“烦请万女士为我的叫.床服务评个星级。”

    耳廓被撩到发烫,顾意弦意识到这两个字太有歧义,再加上昨天的未婚妻协议,没好气地说:“负星。”

    她翻了个身,急于岔开话题,“老板,现在才几点,你如此压榨员工是不是太不人道了?”

    “你听过哪个私人助理有私人时间?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开场的暧昧让私人助理这四个字都变得奇怪,顾意弦一时失语。

    江枭肄没给她细想的机会,沉声道:“速度,十五分钟。”

    真该死啊你,江枭肄。

    顾意弦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,洗漱吃早餐,出主楼,上车。

    乌尼莫克平稳驱驰,她实在挨不住困意睡得五感丧失,不知过了多久,又被江枭肄叫醒。

    “喝水吗。”

    玻璃杯从旁边递过来,身体机能处于宕机状态,她又被伺候惯了,耷拉着眼直接侧头,用嘴唇卡住杯口。

    圆润饱满的唇珠半浸水面,往里收紧,想要吮吸。

    半天没动静,顾意弦轻哼,杯口缓慢而小心的倾斜,酸甜果香入喉,喝了半杯,她的神智慢慢清醒过来,意识到什么,眯了一只眼去瞧。

    背光看不清江枭肄的表情,他没收回手,保持举杯的姿势,平静而自然地问:“还要?”

    太亲昵了,起早床真要命,顾意弦有点局促,赶紧摇头轻声咕哝着,“不要了。”

    死男人自己保持神清气爽害她变社畜,她面朝另一边的车窗,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。

    “四哥,”她揉了揉溢出生理性泪水的眼角,“下次有这种工作,你别叫我了,直接扣钱行吗?”

    杯口的唇印,颜色很特别,像细腻柔软的红豆沙与浓郁玫瑰搅合。江枭肄不动声色地托住杯底旋转,代替品比不上唇齿交织缠绕,他淡淡地说: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行,我都不要钱了。”她哀怨道。

    他抿了口,很快蹙起眉,大步走向盥洗台将果汁全倒进水池。

    顾意弦转头恰好看到他的动作,不满地问:“怎么全倒了?”

    不锈钢上浮着的紫色液体,主楼厨房特意按顾意弦的口味用紫甘蓝、蓝莓、桑葚特调的鲜榨果汁。江枭肄的表情难以言喻,拉开冰柜拿了瓶威士忌,直接启开用酒漱口,“不小心。”

    听见打呵欠的呼吸声,他不理解地回身,顾意弦趴在桌面,精致尖尖的下巴枕在小臂,看着他的眼有层朦胧雾气,没有平时的警惕提防,像只涉世未深的小狐狸。

    抬杯的空隙,她的长睫又要阖上了,他抑着笑说:“中午再让人给你送。”

    “好,”她撑起磕磕绊绊的眼皮,“怎么还没到啊。”

    “到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车降速停稳在政务区域的土地交易中心。

    这里即将举办一场主题为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公开出让的拍卖会,压轴是今年争霸赛前颁布的竞品地皮岗白溪。

    与艺术拍卖会完全不一样,公家的场地朴实简陋但不容造次,保镖不得入内且入场资格只限竞买人。蒲甘裴瑞等人自动退居身后,顾意弦拿着文件袋,思绪渐渐回归清明,拧起两道细长的眉。

    江枭肄今日穿了套意式软结构的褐棕色西装,剪裁非常有品,肩部选定棱角感的重结构,上宽下窄,身形被衬得更加挺拔,哪怕是站姿松弛也有种压迫感。

    他在第三格台阶回头,薄镜片的反光遮住瞳色,“傻站在那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还不过来,浅显易懂的潜台词。明知道她进不去还让人起这么早?顾意弦无语,轻飘飘回怼,“那回车里坐着?”

    蒲甘和裴瑞满头汗,这女人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。

    “三秒钟,”江枭肄低头单手拨开怀表盖,动作斯文,“自己过来,我请你过来。”

    先礼后兵,软的不行来硬的。

    顾意弦终于明白网上想谋杀老板的言论,抬腿跨上阶梯,露出职业微笑,“一秒钟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她知道很假很虚伪,但谁能在工作日的早晨保持愉快!谁能!没有人!

    他打量她几秒,转身步伐迈小了点。

    江枭肄不诡辩时废话一句不肯多说,顾意弦已经习惯,扮演好自己的角色,大佬身后唯唯诺诺的小跟班。

    真正的场地在一间老旧会议室,装修白红为主非常正统的官家专用色。

    工作人员找顾意弦要了竞买资格证书,分发统一编号的应价牌,跟在江枭肄后面进门,只粗略扫一圈,忍不住暗自咂舌。

    不过一百平方,掌握南楚钱权的人全坐在这了。

    同时所有人也看了过来,包括坐在第一排的顾檠与顾沭,眼神特别奇怪,奇怪到让她摸了摸脸,担心早起浮肿。

    偏偏江枭肄像没事人似的在第一排最右边坐下,顾意弦错开顾檠的眼神,只能委身坐进靠墙的位置,低声道:“四哥,我脸上有东西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伍和在哪儿啊。”她得尽量避免这人。

    他往后靠,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,“你后面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您真会挑位置。

    拍卖员拿出一本册子摊开,报出国家注册拍卖师的编号,给监督方公开验证,说了些官话,继续介绍坐在最前方委托席的政府工作人员,“南楚市土地土备中心的王局长,自然资源和规划局的李局长,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的熊部长,公证处的刘公证员和杨公证员,欢迎各位领导的莅临。”

    后座响起一片掌声。

    原来土地拍卖会这么装模做样,顾意弦跟着鼓掌。

    余光里江枭肄坐姿松懒,表情淡漠,连抬手的动作都没有,与平时一样,高高在上的藐视。

    不止他,第一排四方王座的人皆如此。

    莫名格格不入,正在她尴尬时,江枭肄敷衍地拍了两下掌,接着他左边的几位也稍微意思了两下。

    拍卖员与委托席捏了把汗,快速开始土地介绍环节:“今日共有15宗地块出让,建筑面积158.43万方,起始总价约189.68亿元。15宗地中涉宅地块10宗,商务商服地块4宗,科研用地1宗。本次土拍,是2023年以来出让宗数最多、规模最大的一次,不乏城市核心地段的优质地块亮相。”

    前面的过程都在备述土地位置、面积、用途、使用年限、规划要求和其他有关事项,非常枯燥无味,顾意弦活动起腰肢,官家场地寒酸,桌椅不软也不符合人体工程学。

    “无聊了?”

    她老实点头,“嗯,四哥,什么时候到我们啊?”

    江枭肄单手随意拨动了几下资料,从里面抽出几张纸甩到她面前,口吻平淡,“无聊就分析哪块地的价值最高。”

    死男人又整活,顾意弦意兴阑珊翻一遍合上,“我又不懂地产,只能肤浅评价哪块地的平面图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以万女士的品味哪块好看。”

    她搜寻记忆,下意识地说:“p(2023)08号吧,像爱心一样。”

    他注视着被她形容成爱心的地界,点了支烟。

    丢在桌面的应价牌被他重新塞回手里,顾意弦推算他的意图与决策,无论哪一种都让心情变得太过复杂,不可置信、讶异、更多的是不解。

    她感觉江枭肄正在凝视她,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现得到反馈,想制止的想法才冒出苗头,他的视线已经不着痕迹撤离。

    江枭肄注视着前方与往常一般吞云吐雾,卷烟松散夹在食指与中指的骨节间,仿佛世界在这时也屏气止息了,敬候差遣的魅力。

    “p(2023)08号位于南楚沽江开发区,土地面积11274.87㎡,住宅、公园与绿地用地,建筑面积25932㎡,出让年限:住宅70年,竞买保证金6890万元,起始价34450万元。”拍卖员继续宣布增价规则及增价幅度。

    “开始竞拍。”

    江枭肄捻熄烟,用另外一只手捞起她的细腕,指腹抵住脉搏,轻轻往上抬了抬。

    “14号34950万元。”

    全场凝固,沉寂。

    除顾檠外,所有人没明白江枭肄玩什么cao作。

    为一个爱心买地惊悚程度100%,加上江枭肄主语惊悚程度1000000%。

    南楚明面上的土地拍卖会,其实各家私底早确认分属,做样子走过场给上头一个合适的价格。除却拳击争霸赛的竞品,商业价值最高的四块地每年自动划归,一般来说产业领域不同,龙楚邢家商品住宅,gallop江家商业娱乐旅游,华森顾家工业与采矿,飞牧仇家公园与绿地。不限制等于被垄断,于是默认规则四大家不参与竞买保证金一个亿以下的竞品。

    p(2023)08号被划分到新世纪,联姻那破事还没过去,伍和气得差点没双脚一蹬原地升天,“江、江先生......您这是?”

    “无聊。”简简单单两个字,声音不高不低,语气懒散,但每个人都听到听懂。

    ——这块地归我江枭肄了。

    制定规则的人,谁敢说有问题。

    顾意弦怀疑自己后背被喷了口水,大概猜到弯弯绕绕,无奈地压低分贝,“四哥,你不会因为那句玩笑话......”

    “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?”江枭肄用两根修长的指拎着她的腕往上提,往下吊,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......”你有。

    “14号34950万元一次。”

    为了防止出现刻意压价的情况,后面安排的人员反复加价,几回合抬到最低出让价。

    “20号38450万元。”

    江枭肄合拢指,隔外套圈住她的腕往上抬。

    他捏了捏,“太细了。”

    他们有亲密到可以随意肢体接触吗?顾意弦甩开,手指悄悄探进衣袖,蹭了蹭发烫的手腕,心口麻麻的。

    “14号38950万元,14号38950万元一次。”拍卖员看到第一排举出的红牌,眼底诧然,声音洪亮,“6号39450万元。”

    华森的编号。

    顾意弦越过江枭肄看过去。

    顾檠是典型的淡颜,眉宇疏离清冷,对比以前他的面色憔悴疲惫,黑色眼睛笼罩一层随时会倒塌的悲伤。

    奇怪,她与他的距离曾那么近,直到轨迹改变,现在有种灵魂从未与他相认的遥远陌生感,既没有恨也没有爱,空空的。

    视线突然被阻隔,辛辣烟草香席卷而来,江枭肄的手强势而霸道地盖住眼睛,潮热的掌心以极快的速度熨烫了眼皮,顾意弦下意识地用手抓住,视觉削弱让触觉更敏感,

    他手背偾起的血管和青筋比别处的皮肤更灼人,按进皮肤,松开后又回弹勃.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