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
热闹的别墅终于安静下来，酒和食物残渣散落满地。 维瑟倚在阳台吹着海风，这里可以完美眺望太平洋，月辉下的浪潮像一道道蓝绸缎袭来。 她平静眺望。 托尼晃晃悠悠地走过来，懒懒地从背后拥住她。 维瑟伸手将他拉进怀里。 托尼哼哼两声，与她额头相抵。他亲昵用鼻尖磨蹭维瑟的脸侧，耳鬓厮磨，呼吸交缠。 他不禁用手指抚摸那双清明的蓝眼睛，从眼睑摸到那张殷红薄唇，他皱着眉嘟囔道：“为什么你喝不醉？” 维瑟却微微阖眼，任由那只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掌笼罩自己的口鼻，她嗅到他身上那馥郁的酒香，就和他的灵魂一样让她陶醉。 她伸出舌舔舐托尼掌心纹络分明的掌纹，落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吻。 托尼却觉得掌心被点燃了一般，那火顺着手指燃烧至心脏。 “哦我的老天！”他夸张地叫了一声，“这太犯规了！你该吻我这里，甜心——” 托尼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唇。 维瑟从善如流吻了上去，两人交换一个充满酒香的吻。 片刻，托尼靠在维瑟的肩膀微微喘息，待凉凉的海风吹散身体的热意，他突然问：“so……我的生日礼物呢？” “嗯哼？”维瑟失笑，故作疑惑地说，“我以为新元素的成功就是最棒的礼物了。” 托尼理直气壮地说：“这不一样！” “这只是恰好碰上了我的生日，所以不能算作生日礼物，这是你陪我度过的第一个生日，难道我不值得一个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吗？”他睁着那双焦糖色的大眼睛，眼巴巴地望着维瑟，还心机地眨了两下。 果然维瑟顶着这样的眼神没几秒就屈服了，她无奈地摊手：“Okay，幸好我早有准备。” “你当然会为我准备。”托尼得意地笑，“需要我闭眼吗？我准备好迎接你的惊喜了。” 他张开双臂做了个迎接的姿势。 “no，只是需要屏住呼吸，甜心。”维瑟说，右手抚上他的胸口，掌下是他们共同创造的新能源反应堆。 维瑟对托尼笑笑，手指突然点了点他的胸口，层层叠叠的金属瞬间从她手指下蔓延出去，扭曲变形然后组成金红色的铠甲完美地包裹他的身躯。 “贾维斯——”维瑟呼唤道。 “已成功连接新设备。”贾维斯的声音适时响起。 “哇哦。”托尼抬了抬手臂，后知后觉地发出惊叹声，“让我来看看这份‘礼物’有多特殊，贾维斯，扫描战衣。” 托尼伸起面罩，看向维瑟，“要是没让我满意，可是要被退货的——” 维瑟笑着说：“你会喜欢的，这是一种特殊的金属，非常坚硬而且吸收热量和动能。” “Mark6的型号，不过我不太懂这个，如果你喜欢可以把它重新做点别的。” “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礼物。” “哇哦。”托尼再一次发出惊叹，他已经收到贾维斯发来的数据，“竟然是振金！甜心，你要知道，这具战衣完全可以买下十幢我脚下这样的别墅！” “我头一次在财富上被震撼。”托尼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，但双眼却是亮晶晶的。 他说：“这绝对是最好的生日礼物，无可替代的那个。” “你喜欢就好。”维瑟亲亲他的额头。 她的焦糖甜心值得最好的。 正当两人温存的时候，突然，维瑟猛地扭头看向天边，一轮明月悬挂。 “有人在看我们。”维瑟双眼微眯，深蓝里闪过一道冷意。 托尼立刻严肃起来，扣下面罩，“贾维斯！扫描四周！”他的掌心开始蓄能。 “sir，未检测到有生命体靠近。”贾维斯回答。 托尼眉头紧皱，他不怀疑维瑟直觉的敏锐，刚刚一定是有人在暗处引起她的警觉。 “他走了。”维瑟收回眼神，拍拍托尼的肩示意他别紧张。 托尼停止蓄能，抱怨道：“今天可是我的生日，就没人让我的好心情保持一天吗？钢铁侠可不喜欢全年无休！” “我们明天去约会怎么样，甜心？你喜欢赛车吗？我记得摩纳哥最近在举办F1比赛……” 他一边往别墅内走，一边命令机械手脱下战衣。 “那听起来棒极了……” 但他们最终没能去成摩纳哥。 他们拥吻的那张照片成为第二天新闻头条，虽然维瑟只微微露出一点侧脸，但足以让熟悉她的人认出新闻里的主人公是谁。 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人来到马里布别墅。 “哇哦，真意外，美国队长？”维瑟看见门口踌躇的金发男人，挑挑眉，客气地问，“你是来找托尼的吗？” 她自然是认得那张堪称家喻户晓的脸，或者说，她陪彼得参观过好几次美国队长博物馆，那张英俊貌美的面容哪怕是印在黑白照片上都极为吸引人，她当然也是极为欣赏的。 维瑟看过博物馆展览墙上一段一段灰暗的历史，真奇怪，明明她理应是那段历史的亲历者，但她却完全不能对那段文字产生共情，那段记忆清理的干干净净，不留一点痕迹。 眼前的金发男人死死地盯着她，抓着夹克外套下摆的手紧了又松，松了又紧，他开口，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抖：“啊……对，我找……托尼·斯塔克……” 哦，真要命，那双比天空还要纯净的蓝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哭了。 维瑟双眼微眯，敏锐察觉到这位美国队长面对自己的情绪不对——他认识自己？ 哦噢，看来和那段消失的记忆有关。 维瑟不着痕迹地敛去眼底的思索，礼貌地请他进来。 “那你可能需要等等了，你知道，昨晚是他的生日，狂欢得有点晚，so……他还在赖床中。”维瑟将他领到客厅，“你想喝点什么吗？果汁、咖啡，或者冰可乐？” 史蒂夫怔怔地看着维瑟的背影，那一举一动透出来的生疏和客气都像钢针一样刺进心脏，痛得他呼吸都抽搐起来。 明明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容那样熟悉，却又那样陌生。 他哑着嗓子拼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感情，说：“冰水就好，谢……谢。” 他的维瑟……他的维瑟……已经是另一座房子的主人了。 维瑟低头看了眼手里已经拿起的冰水，垂眼片刻，然后状若无事地将冰水递给史蒂夫，在对面的沙发坐下。 史蒂夫急急握着水杯抿了一口，他怕再下去就会让维瑟看见他眼中破碎的泪光。他掩饰性看向维瑟，看见她嘴角的浅淡笑意，是他如此熟悉的薄情笑容——通常面对别人。 他现在也属于别人的范围了。史蒂夫在心底暗自嘲笑。 七十年的时间真的足以让很多事天翻地覆，包括曾经宣誓永远爱他的恋人。 怎么会这样呢？他想起对九头蛇最后一座基地发起进攻的前一天，他喝了很多酒，那个时候他刚失去巴基，而维瑟，将他狠狠按进怀里，温柔地用唇舌舔去他眼角痛苦的泪，一遍一遍抚摸他的脊背。 他冰封了近七十年，但是他的身体还清晰地记得那只死死掐在腰间的手，记得那双汗淋淋下仍万分迷人的眼，记得她俯在耳边压抑不住的喘息，记得那双修长的手指赋予自己的每一分快感，甚至记得那狠狠贯穿他的火热在身体里挤出的形状……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，但现实逼迫他承认，他已经被抛弃在七十年前了。 你没理由让她等你七十年。史蒂夫在内心警告自己，但另一个声音又愤怒又悲伤的怒吼——但是她忘了你！ 维瑟也在仔细打量这个已成为历史人物的男人，他长长的眼睫在阳光下如同羽翅一样轻颤，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望着她，泄露出一丝脆弱。 俊美万分，也让她感到一丝熟悉。 一个猜测逐渐在她心底形成。 这真是糟糕的消息。维瑟冷静地想。 “so……你是为什么而来？”维瑟开始转移男人的注意力。 史蒂夫果然回过神，放下水杯说：“……我和托尼的父亲霍华德是……很好的朋友，我被冰封了近七十年，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，你知道，我就像个生锈的老古董，濒临淘汰的那种。”他朝维瑟笑笑。 “尼克·弗瑞，哦，就是神盾局的局长，他建议我去看看与过去有联系的人，这会让我更容易融入这个时代，所以我来了。”这话是真的，但是尼克的意思绝对不是让他亲自接触托尼·斯塔克。 维瑟打趣道：“cap？你的确需要好好适应这个新时代，不然可是会很快被抛下的，毕竟现在科技简直日新月异。”她这个从上世纪一直活到现在的老古董说这话倒算是权威。 “我想也是。”史蒂夫笑起来，像是阳光下融化的初雪。在敏锐察觉维瑟软化的态度后，他终于放过自己痛的快窒息的心脏。 “谢谢你的忠告。”史蒂夫说，他有些不安地搓了搓裤子，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乞求，“你能给我一颗糖吗？呃……我有点紧张，你知道，见好友已经三十多岁的儿子有点太过了，我被冰封前他还只是个名字呢。” “希望他不会讨厌我的冒然来访。” 维瑟盯着有些紧张的男人片刻，在他临近放弃的前一秒轻笑一声，“当然没问题。” 她打了个响指，一颗糖出现在两指之间，她抛向史蒂夫。 史蒂夫稳稳接住，他不自觉屏住呼吸，抱着乞求的心态摊开掌心——万分熟悉的包装，他超越常人四倍的嗅觉甚至闻到那丝属于草莓的甜蜜香味。 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。 她还记得，天啊，她还记得这个糖！ 内心的欣喜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，一瞬间蹿成参天大树。 然而下一秒就被无情打碎。 “哦噢，甜心？有客人？”托尼趿拉着拖鞋下楼，自然无比凑过来亲密地讨了个吻，他黏黏糊糊地抱怨，“你没让我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你。” 史蒂夫听不清那些甜言蜜语，他只是目光死死地盯在托尼长袍下胸口难掩的暧昧红痕。 刺眼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