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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龙剑】暴食

    “先生,剑子先生。”

    仙凤轻轻摇晃他,睁开双目便看到一片花园,几名仆人牵着猎犬散步,有人远远看向这边。

    少女的脖颈系着蕾丝,随动作晃动,灵动得像个漂亮的精灵。她向剑子介绍近几年家里的情况,直至剑子再次昏昏欲睡时,汽车停下,有仆人打开车门。

    仙凤笑道:“到了,主人在等着您。”

    下车,眼前是一座无法估量高度的西式建筑,台阶上站立一只用黄金浇筑而成的等身高赛马,甚至每条台阶都是名贵石材铺垫——剑子咋舌,心道这么多年过去,大老板还是有钱无处烧。

    他往台阶上迈去,仅仅相差半秒,一声马嘶自身后传来,剑子回头望去,便看到龙宿骑马而来,他自高而下看向自己,头发梳起,瞳孔泛着金色光芒。他似笑非笑道:“剑子,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确实好久了,距离剑子入伍,二人闹得不欢而散至今,似乎已经有几年之久。

    至于当初为什么会闹得难以收场,还要从剑子大一时说起,他亲眼目睹一场fork杀人案,现场鲜血淋漓,失去理智的fork被一枪击毙,肌rou反弹般在地面上挣扎,最终断气。

    被当作食物的cake已经血rou模糊,脏器从破开的腹部滚出。剑子走过去想要用外套盖住那副身躯,警方迅速拉开警戒线,有人将他推进了人群。

    剑子回头看到那张痛苦又带着诡异微笑的脸,温柔得令人不寒而栗。他想要再仔细看清楚一点,但白布盖上,有警察走过:“捕食者和猎物怎么可能会是情侣关系呢——”

    或许是对于fork的疑惑,在大三参军时剑子递交了参军申请,那是一个专为研究fork存在的组织,目的是解决cake的存活问题,也是为了接触fork自基因中就存在的诡异分子。

    吞食,残暴——

    剑子离开学校的前一天,终于对龙宿说了实话。聪明人的对话永远简短,剑子思索再三,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如他,鲜少戴着什么象征之物,于是把手腕上戴着的手表递至龙宿面前,笑道这个算定情信物。

    龙宿翘着二郎腿,祖传的玉扳指磕在桌面,他看着剑子起身,将座椅推回原位,转过身打开门,终于开口:“如果汝现在从这个房间出去,那吾们就分手。”

    这算威胁,也算最后的挽留。儒门年纪最小的掌门人,就连说话都带着直冲人脑门的锋利和儒家惯有的委婉。

    剑子握着门把手站立许久,久到他双腿发麻,随即门关上,龙首单方面被甩了。

    那时仙凤才几岁,是他和龙宿在路上捡的,小小一团奶娃娃,洁癖晚期的龙首大人五官拧在一起,坐在副驾驶,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。剑子搂着仙凤坐在后座,逗小姑娘笑:“他的脸像不像扭起来的面团?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如今来看,小姑娘已经张开,漂亮得惊艳。龙宿的庄园则是越买越大,剑子毫不怀疑自己没有人带路的话可能会因为迷路饿死在这里。

    他与龙宿并肩进入别墅,接待来客的茶室角落放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古董花瓶,剑子远远看了一眼,他听到龙宿不在意道:“区区几百万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区区。

    剑子道:“我不认为龙首大人有炫富的癖好。”

    龙宿继续皮笑rou不笑,将茶杯推至剑子面前:“现在有了。”

    “汝研究了fork这么多年,有什么成果吗?”龙宿一边品茶一边寒暄,问出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为难我了,你是知道的,这是保密工作,我不可能透露给组织以外的人。”剑子笑道。

    “但汝现在已经离开那里了。”龙宿道。

    剑子左手自然垂至腿侧,那里有一片薄如蝉翼的窃听装备,不刻意去摸是无法发现的。

    他抬起头,笑道:“正是因为我已经退出,才有脸找你复合啊。”

    龙宿眼底无笑意,在如此视线之下,剑子的情绪难免有所变化,也正是如此,他缩了缩脖子,道:“龙宿,再这么看下去,我就要脸红了。”

    “剑子,汝骗不过吾。”龙宿缓缓道,“如果真心来找吾,就把屏蔽贴撕下来。”

    剑子一动不动,几乎是无声对峙。

    是的,他曾在一个月前遇到过一只发疯的fork。

    这只fork的目标,正是剑子。

    fork在未遇到专属的cake前永远是普通人,相反地,cake也是如此。但二者如同水火,相遇必定会发生反应。

    混乱中剑子并未看清楚那名fork的外表,随即枪声响起,匆忙自外赶来的慕少艾等人驱赶fork,趁着空隙慕少艾啪的一声往剑子脖颈处贴了一张屏蔽贴。

    地板上满是血迹,剑子手臂被扯下一块皮rou,鲜红的血管暴露在外,带着刺穿大脑的尖锐疼痛。窗外明月高悬,研究所陷入沉寂。

    包扎完成后时间接近十二点,慕少艾敲门进入,坐在剑子对面,点了根烟。

    慕少艾道:“……研究所的第一块蛋糕。”

    剑子闭目道:“好友,这词用得怪诡异的。”

    “事实嘛,”慕少艾一只手提着椅子蹭到剑子身边,“地板上的血迹已经拿到总部化验了,相信你会对袭击你的人感兴趣。”

    剑子没有回答这句话,因为他知道慕少艾接下来还有话要说。

    研究所的首席医师神秘一笑,把烟丢进放着热水的纸杯里,从外套里掏出一张证明:“研究所是研究fork的所在,我们无法保证cake的安全,因此我和高层决定送你离开研究所。另外……”

    慕少艾将白纸放在剑子手边,缓缓道:“虽然研究所的地址没几个人能找到,但今天上午你那前任确实摸过来了,现在应该已经离开。”

    研究所的人员早在中午十四点时就发现了停在外面几十米远的车辆,黑色车身反射惨白阳光,一名少女打着遮阳伞从副驾驶处下车,她抬起头,与三楼站在玻璃窗前的人员遥遥对视——又或者是在看别的风景,离得太远,看不清楚。

    直至研究所一声枪响传出,黑色商务车在枪响半小时后驶离研究所,除却那名少女,没有人再从车上下来。

    但这无法证明那名fork不是和龙宿同行——又或者,那名fork就是龙宿。

    剑子离开研究所时,仙凤就等在门口。她笑着接过剑子手里的行李箱,笑道:“先生出来啦,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。”

    剑子闲聊般问道:“等了很久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,”仙凤打开车门,“我只等了五分钟。”

    随后就是开头的状况,在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落地,剑子拖着行李箱进了这片庄园。

    屏蔽贴是研究所特制,非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发现。剑子端起茶杯,用他惯用的话术岔开话题,但面前的视线实在难以忽视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仙凤敲了敲门:“主人,晚餐时间到了。”

    似乎是为了应景,剑子的肚子发出一声“咕噜”。

    茶杯落桌,龙宿站起身,对剑子道:“那在下诚邀剑子先生,共进晚餐。”

    先不说饿不饿的问题,即使剑子此时离开庄园,他也没有暂时居住的地方……酒店,对一个cake来说并不算是好去处,袭击他的fork还没有调查出来,如果在深夜熟睡时突然被袭击,没人救得了他。

    说到最后,还是龙宿的庄园比较好,至少安保这一块没得挑——但又想回来,如果龙宿就是那名fork,那剑子就中奖了。

    他捏捏眉心,与龙宿共进晚餐放在以前是很正常的事情。但现在,他们算是什么关系?前任?又或者是捕猎者与食物的关系。

    剑子向来吃不惯西餐,在随便解决几口后他又蹭到厨房下了一碗小葱挂面,又在锅里窝了个鸡蛋,全熟,比起几分熟的牛排更合他的胃口。

    龙宿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,他站在厨房门口,看着剑子把碗放进洗碗机,开口道:“汝不打算对吾说点什么?”

    剑子转过身去,看到门口站着的人,一身真丝睡袍,领口处刻意拉低了一些,露出里面精壮的rou体。他欲言又止道:“龙宿……这样你不冷吗?”

    龙宿:“……少装。”

    两个互相装来装去的人终于短暂和解,谁也没有提过去的事情来破坏气氛,剑子在他堪称稀少的恋爱史里认为,龙宿是最契合他的那一款。

    在分别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或许互相思念,不过谁说的准呢,反正谁都不会最先吐露感情……几年前是这样,几年后更甚。

    剑子的后背贴上冰箱,被乱七八糟的欲望裹入深渊,然后在龙宿摸上他的屁股时清醒过来,一手抓住下盘的动作: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龙宿道:“吾准备了避孕套。”

    剑子:“……不是说这个,我是说能不能去卧室。”

    至于结果他俩是怎么商讨出来的谁也不太清楚,总之迷迷糊糊,剑子总觉得自己喝了几瓶,他被人扑在床褥里,软绵绵的被子把人裹起来,龙宿的头发散了,落在剑子脸上。他的睫毛抖一抖,右腿搭在龙首大人的腰上,接吻。龙宿啃咬他的嘴唇。

    不太类似于食用,谁也没说话,龙宿的牙齿咬上他的喉结,房间里的灯都熄了,窗帘遮光性极好,漆黑的空间里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……上一次这么亲密,还是在大学时,青年人总是把持不住,确认关系那天龙宿就带着他回家,浴室空间狭小又充满安全感,水连成线从花洒喷出,淋在剑子后背,装着润滑液的瓶子滚到地上。

    龙宿将他的上衣折起来,嘴唇在皮rou游走,自锁骨缓缓浏览,温热的鼻息洒下,那只手泛凉,一点一点摩挲剑子的小腹。

    黑暗的空间总能给人一种安全感,紧张的情绪松弛下来一瞬,龙宿拧亮床头灯,不及剑子反应,那张平时怼人不饶命的嘴抿咬在他的裤腰上。

    ……冲击力过大,剑子脱口而出道:“龙宿,你到底学了点什么?!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当然不会有回答,薄唇白齿将剑子的长裤撕下,露出内里皮肤,像剥了皮的山竹。

    灯光似乎开始晃动,窗外雨声噼里啪啦响起,这个季节的天气从来不是仪器和公式能算明白的,剑子像煎锅上的烙饼,翻个面就是令人垂涎的果实。

    润滑剂有香味,混在空气里,浓厚得喘不上气来,如同将人浸泡在水缸里,剑子开始脸红。他张着嘴喘,腿根有些抽筋,那只手极慢极慢地揉弄他的腰窝,雷声响起,连带着什么被撕去的声音。

    伏在身下的食物终于回过神,但也仅仅只是一瞬,他的双腿蜷缩,被人紧紧压住,此时的姿势像极了捕猎。

    屏蔽贴轻飘飘掉在地上,但无人在意。狂风骤雨袭来,闪电划过夜空,释放之时剑子被人咬住了后脖颈,尖牙啃咬,那一刻情绪到达顶峰——

    尚在余韵的猎物无从逃脱,被捕猎者烙下印章,乃至吞食。

    “笃笃。”

    仙凤的声音隔着迷雾,又带着担忧的情绪:“先生,醒了吗?”

    剑子趴在被褥里,昨晚他好像磕到了脑袋,昏昏沉沉,浑身酸痛。

    屏蔽贴他没有带几片,都在行李箱里,但不知道昨天行李箱被仙凤放在哪里了。

    昨晚的屏蔽贴被避孕套压在下面,已经报废,再用不能。

    但他大概确定了一件事情,龙宿就是那个……fork。或许是第六感使然,剑子的后脖颈隐隐作痛。

    仙凤还在门外,一边纠结等会再敲门,还是继续敲——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,在她的记忆里剑子向来不会赖床的,至少不会现在这样。

    主人自清晨就离开了庄园,仙凤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,她端着热粥,终于听到门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,几分钟后剑子打开门,浑身上下严严实实,除了脸。

    仙凤“噗”地一声笑出来,剑子右侧脸颊上有排牙印。

    什么都能遮,但这里真的遮不了……剑子没在房间里找到面具什么的,他更不可能拿被子蒙面。

    仙凤的手艺还是好的,热粥细嫩爽口。剑子思索片刻才道:“仙凤,我的手机呢?”

    少女俏皮道:“这个嘛,等主人回来,先生问一问他呀。”

    偌大的庄园除了短暂露了个面的仙凤后就再也没看到人了,剑子在走廊走动,凭着记忆找到茶室,屋中安静非常,他的手机就放在茶台上。

    解锁拨号一气呵成,慕少艾接起电话:“喂,好友,这么快就摸清楚了?”

    剑子闭上眼睛,两指捏了捏眉心:“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么看来你俩倒是天生一对,”慕少艾道,“你要多加小心,研究所这边在想对策了。”

    对策,剑子听到对方挂断电话,举着手机的姿势仍旧不动,他心道,什么对策,抑制剂真的能抑制fork吗?

    不止是他,就连研究所至今也没有信心将抑制剂投入现实使用中,无数次实验结果皆不尽人意,那些fork志愿者仍然发狂的扑向他的cake。这块饼在几年前造出第一支抑制剂时就画下,现在还是一口未动。

    直至下午龙宿回来,剑子仍旧坐在茶室。他听到身后门打开,随即龙宿丢给他一管药剂。

    瓶身上贴着抑制剂第九版。

    剑子苦笑道:“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龙首大人这么忌惮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你死了,吾的人生就少了一半乐趣。”龙宿坐至剑子对面。

    捕猎者仅剩最后一点理智,他细细品味面前食物所流露出来的香气——独属于他一个人能嗅到的味道。

    剑子起身道: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合上门的一刻,剑子手机振动而起,龙宿的声音自门后与听筒处传来,两面交夹:“剑子,与吾厮杀吧。”

    剑子依稀记得他在大学时和朋友玩过类似的游戏,叫作密室逃脱。彼时他和好友互相在一个房间里找线索,不时有什么东西来干扰他一下。

    龙宿就坐在一边看他不断地在屏幕上寻找道具,不时吐槽一句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。

    剑子回他一句话的功夫,游戏角色已经被突然冒出来的boss击杀了。随后游戏重新开始,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逃脱。

    现在他还是那个玩家,boss变成了龙宿。

    但玩家的求生欲望大致很低,也可能是庄园太大导致的迷路,总之剑子没走太远,他有一点守株待兔了。刚下过雨的空气湿稠又混杂着泥土的甜味,抑制剂扎在龙宿脖颈,雷声响过,剑子心道不会又要下雨了吧。

    或许他们聊过这些问题,在大学时,剑子恍惚地看着那两具尸体被抬走,龙宿来接他,再平常不过地吃完午饭,最后是写论文查文献,剑子像平常一般突然开口,龙宿,如果我们,我是cake……

    龙宿没有回头,他仍然站在书架旁。

    他说不会。

    左臂的伤口还没好全,龙宿的脖颈上全是鲜血。他将剑子按在身下,一点一点地舔舐左臂的伤口。

    慕少艾自始至终对于抑制剂没有太大信心,龙宿亲自来到研究所时他也没想到这人是来拿抑制剂的——说不准会有副作用,也可能会失效,谁也没底。

    最初对剑子产生一些奇怪的欲望是在一起刚满一年时,龙宿把这归类于情侣之间的占有欲。他会无意识的抱着人,鼻尖蹭一蹭剑子头顶。像违禁品,一旦离开固定时间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念。

    牙齿从离得最近的位置开始,天生的优雅令这场进食极其缓慢,没人阻止。与他的灵魂所契合的食物在他口中发出疼痛的呜咽,随即一只手扯住他的头发,复又松开。

    情欲与食欲糅合在一起,大自然的法则规定如此,捕猎者与食物的结合本就是复杂且结果固定的。

    ……剑子。

    龙宿清晰地吞咽食物。像爱侣之间的缠绵悱恻,这更像亲吻。

    皮rou之下就是血管,暴露在空气中轻微地弹动。肋骨雪白,那颗心脏晶莹剔透。薄膜还在跳动,捏在掌心,柔软得像一团棉花。

    他的爱人终于与他融为一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