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栀推他:“来人了,起身穿衣吧。”

    “来便来了,与我们何干。知知,为什么你总不肯好好看我,我做错的都改,别这样对我。”

    “言道长!我们来了!言道长?”

    “言道长,我们听见你说话的声音了!”

    言澈眼睛都不眨一下:“我不在!”

    外面静了几十秒。

    “那是谁在说话啊?”

    “是言道长啊,我记得他的声音的!”

    “可是他说他不在啊,他是不是出去了,我们去别处找找他吧!”

    “对,言道长不会骗我们的!”

    “不行,我好不容易才将这些带来的,言道长真的不在吗?言道长!是我啊,我是小蚯蚓!”

    言澈:“真的不……唔——”

    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,被白栀捂住了嘴。

    她看着言澈的眼睛,“言道长说谎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?”

    她将手松开。

    言澈不满道:“我们还没待多久呢,你也没好好儿看看我,我为你精心打扮的样子,现在被你弄乱的样子,你都不看。”

    “六师兄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她。

    白栀有些头大:“你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,我只会感到可疑,想远离你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该是什么样子?”

    “似兄长,玩心重,但都以要事为先。喜欢入世,但天玄门内之事也处理得井井有条。也绝不会用这种态度,对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因为师尊说只有这样你才会回……等等,你不喜欢我这样吗?”

    白栀不语。

    他抿唇,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。

    甚至眼尾都泛起了红。

    “我就不会这样对你。你变成什么样子,我都会相信你。”

    白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六师兄讲话很多时候,真的很难懂。

    她往后挪了些,伸手去拢自己的衣服:“起身吧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言澈的屋子专门定在了一楼,窗户打开,便看见一排小萝卜头站在下面,其中两个的手里举着长长的木棍。

    想来刚才便是用它敲的窗户。

    他们见言澈,便立刻兴奋的跳起来。

    “言道长,你回来了!刚才你说你不在,我们还以为跑空了呢!”

    “言道长和咱们约好了的,肯定会专程回来等咱们的!”

    “对!言道长最好了!”

    “言道长,这是我的!”

    “我先,这是我的!”

    言澈伸手去接:“一个一个来,都别急。”

    随后抬手,牵住那几个小家伙的手腕,将他们顺着窗户拉进房间里。

    是一群穿着破布衣服的小乞儿,身上散着一股难闻的臭味。

    衣服尽管看得出洗过了,但因为年岁小,污渍都没洗干净。

    头发也乱蓬蓬的一团。

    各个都很瘦弱。

    他们只站在窗边,乖巧的排成一排,手里都捧着些东西,等着言澈关窗。

    其中几个还赤着脚,在凉国这样的气候里,不知该有多冷。

    白栀倒着热水,“别站在窗边了,冷。过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。”

    那些小孩子这才把目光从言澈的身上移开,看向白栀。

    尽管用了易容丹遮住了白栀的原本面貌,但眼神和气度都是难改的。

    她坐在那里姿态优雅挺拔,乌发如墨,柔顺且带着光泽,红唇肤白,尽管面容并不惊艳,却还是让人第一眼就觉得是个美人。

    几个小孩子眼睛亮了亮,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笨拙的弯了个腰,照猫画虎的行了个错误的礼,说:“多谢贵人好意,我们会弄脏客栈的,站在这里就好。我们身上有脏病,不能碰这里的东西,何况还是言道长要喝的水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,我们不能把脏病过给言道长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贵人!”

    白栀便将原倒好的那杯水挪至自己手边,手指在空气中轻轻转了转,屋内的气温缓缓上升的暖和起来。

    小孩子们见言澈关好了窗,小心翼翼的在地面上铺开一块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布,再七手八脚的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上面。

    真是什么都有。

    坠子下面的流苏,老旧的戒指,破得只剩下半截的发冠,一小块有金线的布料,鞋子上的饰品,甚至石头。

    言澈取出一叠纸来,问道:“谁先来?”

    “我!我先!”

    “对,今天小蚯蚓先!”

    小蚯蚓看着言澈,小脸脏的要命,眼睛却在这一刻亮的出奇:“言道长,我还要给娘亲写信!”

    “好,这一次写什么?”言澈的手在桌面上叩了叩。

    小蚯蚓便掏出三枚铜钱来,放在桌面上。

    铜钱很脏,但凸起的地方被摸得亮亮的。

    他小心翼翼的放一枚数一下的,放好之后又用小手点着再数了一遍,一副很不舍的样子。

    言澈将那三枚铜钱拨到一旁。

    “我长高了,上月遇到了好心的贵人,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上月,小蚯蚓,是两月前的事情了!”

    “哦,对。两月前我遇到了好心的贵人,我给他擦马车,他给我了好些吃的。我还看见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都是什么味道,你怎么不说说呀!”

    “就是,我闻着都可香呢!”

    “我娘亲什么没吃过,我不与她说这些,你们别打断我!言道长,你还帮我写,我打算以后也去仙门修仙!”

    白栀看着这孩子脏兮兮的侧脸,不知怎么想到了谢辞尘。

    记忆中那个跪在地上的小瘦弱小身影像被蒙上了凉国的云,被黑沉沉的压得好低。